镜王变-第1章 镜映之泉 new
hk av
1 天前

浓重的黑暗被月色驱散了几许。 头顶上是光、云雾和众神使簇拥下的圣母升天图,蓝色裙裾和淡金的床幔一起随风摇曳。 浑身的剧痛一直淹没过国王的鼻尖、现在才慢慢退潮降到耳蜗以下,陛下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,视野边缘的模糊褪去,才想起自己是在国宾楼的套房里下榻。 刚撑起身,从额上掉下的什么刺毛糊了满眼,陛下惊疑张口、结果更多更大团的异物全呛进嘴里,一咳嗽被吹得到处都是。 “咳,呸!噗噗……” 拼命把脸上扒拉干净,他只觉得天旋地转。 跌跌撞撞下床,视线清明的第一瞥,方才睡着的枕头上落满了灰黄的“碎草”,之前卧着的被褥里到处都是脱落的毛发、结痂、皮糠,好似新雪上撒了把各色杂粮。 “什么鬼??” 国王腾腾后退几步,直到被窗台狠狠磕了一下屁股、吃痛回首去揉,才正好注意到玻璃倒映出的朦胧面庞。 陛下呆住了。 他的双眉原本浓密英武、拱高尾扬,现在却清细雅淡、弧若柳叶,睫毛上还挂着一根脱落下来的金发。 国王以为自己在做梦,凑近拉开下眼皮,眼底比最洁白的珍珠还要鲜亮,岁月留下的血丝、昏黄和经年累月的疲惫悉数消失不见。 透过玻璃观察窗外,楼下精心修剪的树影都清晰锐利了不少,甚至能看清绿叶在少许雾气中若隐若现。 他赶忙拉亮旁边的壁灯,窗中的倒影更加明晰。 国王的眼窝原本能深邃得埋住锐利的目光,此刻却浅显柔和了许多,甚至眼角带有一丝笑意,可能是皱纹抹平、肌肉重新充盈的缘故。 陛下按了按自己的嘴唇,不再干瘪灰暗、而是饱满丰润得像清晨刚摘的草莓,鲜红、晶莹欲滴,抿了抿还能感受到陌生的柔嫩感。 唇瓣微启露出洁白的牙齿,所有常年吞云吐雾的熏黑痕迹都被荡涤得一干二净。 拍了拍脸,下颚的扎人胡渣、皮肤的粗糙毛刺之类没有半点反馈到掌心,连中年男人怎么洗也摆脱不掉的油腻都不复存在了,这副面孔青春洋溢到失真,简直比最顶级的雕塑馆展出的蜡像还要完美,就是尘封在记忆中的那个年富力强的自己活生生的再现。 ……吗? 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里,某人当年或许非常讨厌剃须,胡子长得又快、每次打理都要花费很长时间,他的脸可能比水煮鸡蛋还光洁吗—— “嘶——呃啊啊啊啊!哈啊,哈啊……” 爆裂的痛楚再次涌上来,表皮抽动牵连得太阳穴突突直跳。 国王扼住喉咙,跌跌撞撞奔进小盥洗室,伸出手指使劲扣着嘴底,拼命干呕了好半天才觉得畅快点。 不适感来得快去得也快,他洗了把脸抬起头,清晰的裸体半身浮现在镜前。 以前为国王更衣时,第一次见识到的女仆难免惊呼出声。 尽管有青年时勤奋锻炼的结实体魄作为基底,但岁月带给陛下的不仅是色素沉积、赘肉堆藏,更有遍体鳞伤。 一道巨大的结痂斜穿右肩和左胸,那是他成年礼时亲手搏杀巨龙的荣耀证明;半个十字箭头形的针缝创口,距离心脏只有半指远,那是他笑对刺客、坚持发表完动员演讲才下去疗伤的独特“纪念”。 从上到下,国王可能只有脚底板的皮肤能算完整,往好听了说,金发披散的陛下比老狮王更身经百战;往难听了说,国王还记得有仆人私下的大胆议论—— 惨得像一根快熟烂的香蕉。 而现在的陛下,完全不同。 心口、小臂、腋下,肚子、私处、小腿,除了头发和眉毛,哪里的体毛都全部脱落了,仅有少许残留还是靠汗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;胸前、背后、四肢,各处的疤痕全都消失不见,就连深深嵌入肉里的炮弹碎片、创伤缝线也被彻底挤了出来;新生的肌体各处都透出粉嘟嘟的柔软,被薄薄的表皮包覆着,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,娇嫩到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有鲜红的引子。 唯有自然垂下时足有大腿一半的巨根保持原样,像芭蕾舞台中央站了个黝黑中透着红的老实庄稼汉。 “是真的…开始见效了!她没有骗我?!” 国王甩开步子冲向浴缸,等不及放满就翻身跳进水的怀抱。 他擦洗起身子,奔涌的热流带走了浑身的不适,发自心底的愉悦和舒爽让他宛若新生。 在母胎一般的温暖与包容里,似乎从记事以来就没这么开心过的陛下欢呼着,扑腾着,等不及擦干就重新跑到模糊的镜前,随便伸手抹去雾气,镜中的他比雪人更白,比琉璃更如梦似幻。 国王努力控制呼吸,反复确认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。 所获大大超出了预期,现在的他比真正存在过的、刚成年的自己还要完美——就连最大的那道斜穿胸口的龙抓伤也无影无踪。 至于皮肤不是男子汉气概十足的古铜色,而是和健壮体魄有点不搭的,看起来片刻太阳都不曾晒过,娇生惯养的纤白,那算什么问题? 在能灵敏迅速回应的身体面前无关紧要! 他收缩胳膊又舒展开,肌肉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强健有力、久违多年的灵动丝滑,他有好多年不能平举自己的右手了,但现在能抡圆了去扔铅球! 国王狂喜得要跳起舞来。这简直是重生——不,他已经重生! 一直到变凉的水汽让他打了个寒颤,国王才勉强平复好激动的心情,他的精神唱着歌在脑袋里打旋,像喝醉了似的,身体各处都不大听使唤。 陛下倚着门框喘了好久粗气,回到卧房,抬眼注意到墙边的沙发上卧着一个人。 一个女人,在发出轻轻的鼾声。显然是累坏了。 国王本能地觉得自己或许没那么熟悉她? 但对方却盖着自己的大衣。 那女人把大衣紧紧攥在手里、抱着胳膊,下半身裸露在外、不着片缕,笔直光洁的大腿上还残留有红色的掐痕。 又努力思考后,陛下满意地认为,那张饱满隆起的大屁股应属于应约而来的大女巫。 臀肉甚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。 微笑忍住拍一巴掌的冲动、将女人抱上床另一侧的洁净处,盖好被子,王终于确认了:在一夜欢愉后,在她最后气力的协助下,他已服食完毕了那份返老还童魔药。 …… 数小时前。 “陛下,这就是女神赐福的返老还童药‘镜映之泉’。配合仪式辅助服下它,您会在两周后重获青春。” 坩埚咕嘟咕嘟,暖黄闲适的夕阳包裹着高背椅上的倩影,但她濡湿披发下的睡衣却不那么从容——环绕小腹的部分还算宽松,胸前两襟却怎么也扣不上了,在光影衬托下,乳晕凸尖甚至晶莹得粉粉发亮。 “上次我走的时候,你还叫我‘亲爱的’呢。” 起身推了推眼镜,大女巫忍不住叹了口气。 “那亲爱的陛下,小女子忍无可忍要举报:您仆人提供的这一身实在太偷工减料了。” “怎么会,专门按照你的腰围制作的,我亲自量的还信不过吗?” 粗掌从腋下摩挲过她的肋骨,大女巫啧了一声拍手打掉,白臂抱胸便大方转身,递过一只盛有月蓝色魔药的水晶瓶,被水温加热得暖意融融。 “就是它了?” 国王接过来观察,大女巫的面庞折射成好几份。 “我居然…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嘛。这名字有趣,你取的吗?” 不等回答,他自顾自继续:“有些滑头鬼会管我叫‘镜王’,意思是他们如何对我,我就如何对他们,就像照镜子一样。其实我觉得很妙,忠于我的,我必不亏待;包藏二心的,也必被我一览无余。” “明辨忠奸,赏罚公正,神明也会赞为贤王。”她不慌不忙地应答。 “你这么想?那太好了。” 掌心搂过肩头,指尖滑过锁骨,痒得大女巫想挣脱、又怕扫了所爱之人的兴,她笑出了眼泪鼻涕、只好连连求陛下放过。 结束了胡闹,大女巫将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,重新将药瓶放入锅里,服侍着陛下在床上躺好,捧着笔记认真地一字一句指读: “伸手牵入镜中,将对面那个理想状态的您‘置换’出来,这就是镜映之泉的大概原理…女神是这么教导我的。祂起了这个浪漫的名字,也是不希望我把亲爱的给吓跑?不过假如您想听的话,我会对您完全坦诚。” 国王微微点头。 “一锅通红的铁水,它将您自内向外整个浇融、铸成崭新的模样——尚不足以描述服药痛苦的千分之一、万分之一。” “别说吓唬您哦,您听说过‘百帽疯王’的名号吗?他是您之前唯一试过这魔药的君主,但他要的不是重回青春,只是想根治一下谢顶。” “我记得他是自杀的?” “嗯,他命人把自己捆在椅子上,只服食了丁点,然后在谁都不敢靠近的情况下设法剥光了自己的头皮——魔药让他颅骨裸露也能活、不得不戴帽子掩饰,一年后还是因感染发狂撞墙而死了。” 陛下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。 “那我这样的,能受的住吗?” “您嘛,您征服了全大陆,我相信您的意志绝对足够坚定,喝一整瓶的剂量也没问题……” 大女巫捧起陛下的掌心:“如果怕疼的话,您可以握住我的手,我还给您准备了毛巾,可以咬住?” 国王眼睛瞪得溜圆,嘴张得比眼睛还圆。 “噗,瞧您那样!”她笑得花枝乱颤,“我将镜映之泉带到您面前,自然是有底气的!不是说了嘛,小女子会…嘿咻,您瞧好了!” 大女巫直接爬上床跪在枕头上,用膝盖夹住国王的双耳,在空气中勾勒出一连串复杂的符号,她的手上凭空浸润了某种甘甜的精油。 “等两周后,这头漂亮的金发里就看不到灰白色了。” 她喃喃着,十指颇有力道地按过国王的头皮,胶液黏合的触感勾起了噼啪的神经电流,陛下只觉得一股子发自心底里的舒爽劲,从额顶一直劈到脚底,酥麻得差点忘了呼吸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。 “我会建立‘思维滤膜’的仪式来帮助您服食魔药,将您的心智同身体感知隔绝开,最彻底地摒除内外干扰,任何痛苦都影响不到您。” 她用膝盖轻轻夹住国王的太阳穴,俯下身来,坚硬的睡衣纽扣擦过国王的鼻尖,压成面饼的左右奶球紧紧贴靠住国王的下巴和脖子。 陛下满眼满口都是香薰的软弹风味,透过沉重的阻隔还能隐约听到沉闷的咚咚心跳声。 “当然,成功执行仪式的前提,是受式者必须完全信赖施法者,彻底敞开您的心防——痛苦是一种保护,能防止主人遭受伤害而不自知,因此当您难受得想哭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忽视哦?但镜映之泉的痛苦难以估量,因此必须用这种特殊仪式来绕开。陛下,小女子斗胆请求建立您与我之间的完全互信,让思维滤膜生效、屏蔽掉人体的保护机制,否则,只是未被隔绝的一点点痛苦…都远远比将您的…满身疤一针一针挑开,还要厉害的多得多。” 大女巫小心翼翼避开国王最触目惊心的那道伤痕,用指肚轻按他的乳头。 “魔法是凡人借神之手摆弄命运天平的奇迹,而任何奇迹都必须要支付足够的代价。别怪我没提醒您喔。”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,怎么也没有退后的余地了。国王示意她放马过来。 “我相信你,有什么招式都用出来吧,能奈我何?” 陛下的鼻息从幽谷中渗出,他得以在半边光亮中看见她的眼:“不过,我躺着喝药会洒出来吧?” “我最后……喂您——您别笑的这么放肆行吗,那是仪式的压轴一环~啊呀!” 国王搂住她的肩一个翻身,大女巫惊笑着躺倒到床上,攻守瞬间逆转。 “好痒啊!哈哈,陛下、陛下我错啦哈哈哈陛下——亲爱的,亲爱的!” 大手卡住大女巫的双肩,剧烈的喘息让乳波不停地拍打在国王如铁的双臂上。 他笑得意气风发,她笑得满面绯红,伸出手,两眼迷离地捧着他的鬓角。 “你相信吗?” “嗯…?”她的鼻息让他的骨头都酥软了。 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但我不在乎,我一点也不担心。所以你真的可以尽管放马过来。” …… 午夜的寒风再次激醒了陛下,看来还有一扇窗没关上。他发觉自己居然坐在窗边托着腮笑。 “好像忘了什么……” 触电似地放下手的时候,耳朵里啪嗒滚出了一个软塞。 伪言滤球,听到谎言时会微微激发魔力提醒佩戴者的秘法道具。 国王总算意识到自己眼里耳里持续着的异样感是什么了,回头确认了大女巫还沉沉睡着,再次跑进盥洗室。 他小心翼翼地合上门,除了另一只滤球外,还对着镜子、亲手取下了佩戴一整天的真视膜镜。 这副小东西能保证即使某一瞬间直视了神明,他的思维也还属于他自己。 国王在光亮下反复检查,之前总是挥之不去的阵阵不安渐渐消散,连长久残留的余痛都似乎因内心的安定而平静。 滤球和膜镜崭新如初,没有任何被触发过的迹象,它们无可辩驳地证明:大女巫确实从未向自己说过一句谎话,也从未给自己展示一份可疑的污染视听之物。 众神保佑,这世上竟有真心实意对他的人! 一瞬间有无数幻影浮现在眼前,成团混杂的光暗里,有从来都不待见他、即使成年礼斩杀了巨龙也拂袖而去的父母,有在遗书里说那些“贴身教导”都是对不懂事的他毛手毛脚、而他还得捏着鼻子帮助保全声誉的老侍卫长,还有那个在他面前被乱剑砍成肉酱、依旧指着他鼻子仰天大笑说“伪王不得好死”的刺客—— 眼里的雾气又浓郁了些许,国王二十多年来头一次痛哭流涕,因为莫名的无理由,仿佛那个尚觉得万事皆光明的旧日孩童。 某种高坐上头的意识严肃地说那不是男子所为,可现在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,他甚至开始后悔没对大女巫说明:自己其实根本不喜欢镜王那种绰号…… 许久,陛下才从跪伏在洗脸池前的姿势站起身。他醒了醒鼻子,保护他的最后一件秘法道具“抗幻吸绵”掉了出来,差一点就被水流冲走。 赶紧捡起来洗干净,和滤球、膜镜不同,吸绵被染成了灰红混杂的脏色,暗红可能源自他的鼻血,而铁灰的变色反应则证明了:大女巫确实对自己使用过某种致幻迷香。 这种巫师们最擅长的小把戏用于众多场合,但被尽职尽责的吸绵阻拦了下来。 大女巫的确没有探查过国王是否携带防御措施、就开始了对他的仪式,而她试图使用的媒介无疑有嗅觉…… “走了大运,倒了小霉…呵,咳、咳,这‘霉’可一点也不小…” 国王陛下在没有被“滤膜”彻底隔绝思维的前提下,服食了“镜映之泉”。 这或许可以解释他的记忆里为什么充满了支离破碎的剪影,不过显然他还活着,那说不定漏掉的量只是一点点,不足以要他的命。 “这又是好事…还是坏事呢?” 大颗大颗的汗滚落下来。 他两腿发软,后怕地按着胸口靠在墙上,之前的反复幻痛并非空穴来风,而是那魔药威力十足的烈性残留——还仅仅是残留而已。 “为什么我觉得是‘残留’呢…” 可能是直觉吧。抬手擦额头,感觉头发黏糊糊的。哦,大女巫仪式的最主要媒介,应该是那个魔法精油?熏香应该只是辅助,影响不大? “不然我肯定已经疼疯了,对吧?” 国王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,他犹豫着,最终还是决定不跟大女巫提这件事。“就让它过去吧,好不容易取得了她的信任……” 高高在上的声音急躁地敲着大钟,扰得他心烦意乱,但至少是让陛下察觉到了:现在的他似乎有些不对劲。 过分敏感、过分容易被触动,自己设问又自我作答,自我质疑又自我说服,又莫名其妙哭得没个男人样——那真的是傲视大陆的他应当作为的吗? 还是说,当年直至今日的、刺猬一样的表层自我保护之下,其实藏着的就是这样一个柔软的普通人呢?… 似飘在浓雾上的轻柔温暖的低语取得了他的认同,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去想这般复杂的事,干脆什么都去想不就好咯? 思路如此流转,钟声果然令他满意地安静不少,似乎精神和身体之间的裂隙又被弥合了。 国王支撑着弯下腰,再次放水洗脸,伸手摸来擦的“毛巾”上有股奇异的香味,抖搂起来一看居然是丝绸质地的女式胸衣,被汗涔涔地浸透了。 本能地想把它甩开,但却有一股莫名发自心底的忠告建议他将它叠好放在一边。 只要换条毛巾就好了,有什么必要发火的呢? 重新找到正确的毛巾爽快擦一通就好啦。 脸庞的完美半点也没有被洗掉,是与浓妆艳抹的舞者戏子不同的、散发着完全清新自然的健康气息。 “她多美啊……” 望着容貌大变的自己,国王心里想着的却是仍然安睡的大女巫。 他不禁为自己如此戒备这样一个可爱而真诚的女子而感到羞愧。 她真心实意地对自己,自己却直到此刻才放下对她的戒心! “这样想的话,其实我也是值得被人爱的吧…?”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,国王总算清明了些,命令自己停止思考这些不像话的东西,随手将那堆道具扔进马桶全部冲走。 回到房间,国王忽然有一种不知该做什么的失落感,仿佛忘了被上发条的锡兵,他觉得饥饿、喉咙很痒,嫌自己的外衣穿起来繁琐,随手裹上大女巫的漆黑法袍就出了门。 “夜宵?没有,伙房休息了。” 值班的女仆很不客气,同时却自顾自将炸土豆条抛到嘴里,碎屑洒在她的胸口。 “那你吃的是什么?” 国王只觉得有趣,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。他没觉得完全不像自己。 “下人的贱民食物罢了,女巫小姐也感兴趣?” 原来自己被当成大女巫了,国王看了看自己袍子下隐约露出的手背,确实比女仆还要白皙细腻。可她为什么对大女巫怨气深重? 他想了想,开玩笑地威胁要向负责的官员投诉对方。 钟声发出了最后一声尖锐的悲鸣,皮肤、脾气的变化尚在可接受范畴,但嗓音!嗓音也变成女声无论如何都不合—— 明明完全看不到对方的口型,“老妖婆,真把自己当王后了?”在瞬间的思维断片后,国王确信自己听见了对方这样的嘟囔。 非常合理,女仆肯定是这么想的。 “您是陛下的贵客,如果确定需要的话,请先看看这份菜单?” 女仆推过来一本摊开的册子。 上面是五彩斑斓的大幅插图,还有繁密如锦织的花体小字——陛下眨眨眼,忽然发觉能看懂了,那是大女巫细心整理的笔记,右上角还打了个折,画圈的一行是“撕下交给亲爱的保存”。 他只觉得心底有暖意升腾,雾霭涌满眼,钟声停止了。 …… 当,当,气喘吁吁的大女巫趴倒在他的胸口上,弹了弹国王的耳垂。 惊人的热度依然顶着彼此的小腹,口水不争气地从大女巫的嘴角滴落下来,她抽出手想要抹掉,却被国王攥住指尖。 “多完美的无名指啊,可惜缺了枚闪耀的钻戒。” 国王的眼里闪烁着光:“而我恰巧知道一位全世界最有男子气概的君主正在寻觅伴侣,他渴望一个能真正理解他的想法、能对他敞开心扉、为他排解心结的理想妻子……女巫小姐,你今晚真美。” 大女巫嫌弃——又或者是故作嫌弃——地轻轻甩手,从陛下的肚皮上重新支起上半身,又忍不住笑起来。 国王的嘴角也仰着,他念头一转又有新玩法,顶跨、松开两腿的钳制,滚烫的、仍旧不服输的硬柱啵儿一下,再次斜着从下栽进了依旧黏糊糊的肉感臀瓣之间,大女巫浑身一抖、下意识就夹紧屁股往上一弹,石蘑菇似的龟头硬嵌在那,在四周的揉捏厮磨之间依旧保持着悠然自得。 “您、您就没有个间歇期的吗!” 她下意识就粉拳捶在她的陛下胸膛上了——打完了才意识到不对,忙心疼地伏下来吹气。 可在下的一方没有饶过上面的意思,雄壮的阳具仍保持紧贴的兴奋姿态,甚至被身体的运动夹带着一齐律动,竟又有充血膨胀、再度深入探索的趋势。 越是害羞就越是卡紧、越紧便越想抬高,大女巫又羞又恼,撅屁股撅得脸都快贴在陛下胸上了,粗硬的长柱却依旧在身下散发着冠绝大陆的男子气息,和它的雄主一样不仅不肯服老、反而愈加精神十足。 直到大女巫的小腿肚都绷得抽筋了,她才被陛下乐呵呵地给抱下来。 “我是认真的,你真的很美啊。” 大女巫勉强白了一眼:“谢谢您,至少不是十分钟前这么夸。” 国王开心地大笑起来,笑到咳嗽连连。 “好久好久没人这么跟我说话了啊…不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.总之,你明白的吧?” “什么?不喜欢事事都应着你顺着你、倒喜欢有谁和您逆反着来?我英明神武的陛下啊,您是自虐狂吗?真不怕小女子说出去败坏您形象?” “谁知道,你说呗,让世人知道更真实的我也好啊,不是吗?” 大女巫心里一颤,但她口中不落下风: “是是是,小女子明白,出门为亲爱的尽心尽力,回来随便您怎么捉弄。您要为我预备的钻石肯定很棒,但要锻造魔导器就不如人造碳晶,还是在更合适的场合使用为佳——所以我们可以开始仪式了吗?” 脚趾搭在国王的脚踝上,掌心轻柔地按住手腕,大女巫最后帮忙合上身下男人的眼睛,她听见了陛下细微的呢喃: “为了我国万世基业…” 大女巫小心翼翼,一点一点送入最细微的魔力,淡紫色的微光纹路逐渐贯穿四肢、汇于躯干。 高天之上的洪钟奏鸣起来,命运的检视像通了电的鞭子噼啪扫来,因她有意地只说真话而不全、有心地收敛恶念而不显,因他自信撤去警惕而不疑、自负地敞开心扉而不防,终于就无事发生。 大女巫总算松了口气。 “听我说,陛下,我是女神遣来协助您的小小女巫,是您的小女子,是您所爱和信赖之人。您将聆听我的话,不论您之前有想什么、此刻正想什么、以后会想什么,现在都请您什么也不要想,您会认真‘听我说’,您会认真照‘我说’的做。” 香甜的魔法精油气息顺着国王的发丝流入大脑。 或许至少有一刻,他真的期望她愿意带上他的王后冠? 但不论是真心如此还是借机试探,都无所谓了,大女巫轻轻捏了捏陛下的鼻子,挤出一双滤毒吸绵、想想又塞了回去,随意感知过其余不值一提的小玩具便不再理会。 “听我说,您明明反复揣测、对我戒备十足,但到底还是相信您的魅力足够征服小女子、相信我会真心实意地帮助您返老还童——恭喜您呀,猜对啦,您已考察完毕了我的真心,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。您会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的判断,相信自己的所见、所闻、所听,即便不信,您也会寻到足够可靠的逻辑说服自己。有什么好不信的呢?难道您会自己欺骗自己不成?” 乳沟里扑鼻浓烈到窒息的女人香漫再次过了陛下的五官。 阴茎重新兴奋地顶了起来,一跳一跳着愈来愈勃起,膨大到了清醒的陛下都要手扶、才能支撑的全胜姿态,粗壮得不亚于女巫的手腕、马眼似老蛇王的竖瞳,似在彰显国王的无上权威绝不只限于光天化日,在极致的淫荡过后只剩下非人的毛骨悚然。 “就你顽固的很呢…你的谢幕要更华丽一点才有意思,对吧?可我有点累了……” 大女巫思考了一会,把柔嫩软肚正当中的脐眼正对着腥臭男根的末端,努力将茎头全部封在肚肉里,又跪着下挪身体,不管乳头拖过扎人的胡子和胸毛、用柔软的乳肉温存绵密地包裹住了巨棒的中段,最后伸手兜过鸭蛋大小的卵囊,轻轻扼住这高塔的根底。 “听我说,您的身体很放松,您的精神也平静,您感觉自己正躺在无风的湖心木舟上,睁开眼倒映出天边一动不动的云……您正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,就像安卧母亲腹内的婴儿。是啊,您的目标是返老还童、重回新生,新生是您所追求的,那崭新的身体也自然是您所欢喜的。您绝不会拒绝将身体锤炼得更‘完美’如女神,当然也不介意大方展示——当然,少不了艰苦的适应训练。嗯,我想想,被紧身衣束缚的标准身段很好,大方维持天然甚至超自然美的裸乳也很好…哼哼,真难取舍啊。” “好啦,睁开眼。” 陛下顺从地睁开双目,魔力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庞、注入眼眶,原本蔚蓝色的眸子逐渐被雾色涂满、彻底覆盖随后收缩,凝结成瞳孔周围一圈闪亮的灰环,在子夜都能清楚地看见。 接着,陛下的瞳孔彻底涣散,真像一具会呼吸的蜡像了。 “要把你锤炼成什么模样才算完美呢?就请女神做出圣裁吧。” 大女巫闭上眼,从紧握巨根的姿势取下一只手推至胸前、在距离心脏最近的悬垂乳沟至深处画着神圣符号,她张开口。 “听我说……” 在虚空中层叠轰鸣的是那无上崇高的神圣之音,其间的声线却压着笑意,说: “你会成为‘大奶牛’。” 炽热的血与浆逆势直向上涌,它们狂怒着、勃发着、抗争着,仿若命运在不甘反抗,甚至把大女巫整个人甚至都往上顶了些许。 她有些狼狈地将秀发重新甩到颈后,腰、腹、乳、手更加用力,一齐套弄这宁死不屈的器官。 即使承受了如此重压,这家伙表面虬曲的血管依旧跳动个不停,本应透明的先走液里都蕴含进了星点浓白。 但在大女巫看来,这正是谋划许久的蛛网的第一抹白。 “多少盛景,可惜留不住。好孩子,该吃药咯~” 大女巫舔了舔嘴唇,胸以下的动作也达到了某种巅峰,同时她一直在准备的庞大咒语被结成丝线,在精液爆喷、身体警惕最弱的同时反向注入进去,从下体涌入、一直灌进头颅,假若陛下此刻清醒的话,他会觉得仿佛脑子正在一个玻璃罐里,眼睁睁看着隔绝保护液将它全部浸满。 抬手取来“镜映之泉”,蔚蓝的水丝在大女巫指尖环绕,些微感叹着,导入国王口中。 药液接触舌尖的第一滴,滤膜仪式完成了。 她无从感受陛下在那一瞬遭受了怎样的痛苦,只知道正持续狂热喷发的射精都硬生生止住,自己手忙脚乱到女神都看不下去,桌上徽记光芒连闪才制住身下的男人。 “没来得及屏蔽的痛苦或许会在思维滤膜上钻出一个小孔,大概让他能多记得一点、看穿一点…就一丁点,也不算失误吧,心存疑虑但身体照做,比完全蒙蔽有趣多?嗯。” 白浆如泉涌落,似再续的哀歌。 …… “听我说,陛下,您准是困了。天又凉,梦里的一切就归梦里,一觉睡到大天亮如何?” 黑袍人像断了线的木偶,应声倒在后来者的怀里,正式“熟睡”的大女巫。 她的一身睡衣现在规规矩矩地扣好,挥手收回了那本用于确定三重手段均完美奏效的“菜单”,将国王抱到了一旁的长椅上。 侍卫长从侧门小心翼翼地走出来,眼前的陛下似乎缩水了点、白了许多,蜷缩在大女巫的怀抱中平静又满足地呼吸着。 “说不定可能,也许王本来就只是个脆弱敏感的女孩子,阴差阳错被装进了独夫暴君的身体?这样想的话,其实我们才是真正让她解脱?——假如我这么说,你会觉得好受点吗?” 大女巫轻轻拍打着陛下的背。侍卫长沉默着,他张张嘴但没出声。 “王的状态很好,镜映之泉正在塑形,思维滤膜非常牢固,言灵的指示效果对他而言比本能更无法拒绝,只要使用特定音节的‘听我说’句式,不论什么王都会照做的…别搞太过火就行?一步一步来,可能偶尔还会有点特立独行的自我意识,照常安抚即可。” “好了,把你们的王还给你,亲手捏制出一个称心如意的‘好’女人吧?——额外参考下你的意见,想让王变成什么模样?” 侍卫长自然请对方决断。 大女巫想了想,打了个响指,将在柜台后那名同样失去意识的可怜女仆提了过来,挥手撤掉她的衣物。 侍卫长撇过脸去。 “哇哦。那就她?”大女巫在陛下的眉心一点,“女神啊,为了世间万民,请原谅我对命运之子大不敬。我将借此身诱导,如镜般翻转他原本中意的塑形,他曾追寻过往的男子气概,便会逐渐向往女人的阴柔;他努力要拥有雄健肌肉,便会对柔美形体敞开胸怀;他希望能…一夜十次,呵,希望被女王陛下强征的男子好运。” “听我说,陛下,伸出手,你现在抚摸到的,才是你自己理想中的乳房,你认为自己天然应有丰腴的脂肪和发达的腺体,几乎能盖住心脏的跳动…你渴望腰肢纤细内收,你自豪臀瓣丰满圆润,你欢欣双腿笔直诱人……”